昨晚熬夜看了场球赛，这对于最近工作忙碌的我来说，多少有些奢侈与放纵。因为一早还要赶到公司参加例会，我不得不听从闹钟的叫嚣，拖着疲惫的身躯，无精打采地盯着地铁隧道，期盼列车快点儿到站，快点儿将我载到目的地。蓝白色的十号线列车缓缓驶入站台，习惯性地开门关门，有人匆匆上下，有人继续等待，彼此目送对方远去，直到消失在眼际。列车上，我后背紧靠扶手，配合车身饶有节奏地左右摇晃，合二为一。
第一站到了，雅凯带着他的冠军法国队走进列车。除了我张大嘴巴欲言又止外，其他乘客仿佛不认识这群法国人，依旧各自想着心事。我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，没错！布兰科吻着巴特兹的光头；亨利与特雷泽盖在说悄悄话；齐达内略显沉默，也许是因为金球奖落选而郁闷。雅凯此时注意到我惊异的表情，微笑着用手指向地铁电视，里面正播放98年法国世界杯的盛况。毛头小子亨利和特雷泽盖在沙特身上初露锋芒；黑人帅哥图拉姆对阵克罗地亚梅开二度完成自我救赎；齐达内决赛中两次角球头槌破门，为法国队夺冠立下汗马功劳，也为其今后欧洲称王积累资本。德尚在万千球迷的欢呼声中举起大力神杯，一时间法兰西大球场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。电视里漫天金灿灿的碎纸片还未完全飘落，列车却已经停靠在下一站。好吧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，雅凯、德尚、布兰科等少数人走下列车，与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挥手告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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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站，勒梅尔带着几张新面孔走进列车。本应该以卫冕冠军身份迎接下一段旅程，可眼下这些人却无精打采，上一站出尽风头的齐达内捂着大腿坐在列车角落。循着勒梅尔凝重的视线，我在电视中找到了2002年日韩世界杯的点滴感伤。英超射手王亨利、意甲射手王特雷泽盖、法甲射手王西塞接连射中乌拉圭人的门柱后仰天长叹；欧洲之王齐达内拖着伤腿，步履蹒跚地苦斗“北欧海盗”，与半个月前欧冠的“天外飞仙”相比判若两人；而德塞利、勒伯夫、利扎拉祖等一代后防神将则被塞内加尔小鬼们彻底击垮。列车再一次进站，门口聚集了许多要离开的老家伙，那些曾经的辉煌与落魄，曾经的欢笑与泪水，都随着列车运行轨迹，渐行渐远。特别是这支球队的10号灵魂，在犹豫片刻后，黯然走下列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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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站，多梅内克领着一批富有活力的年轻人鱼贯而入。其中一张刀疤脸的主人和梳着地垄沟发型的黑小伙格外惹目。踌躇满志中，列车却迟迟没有启动，乘客们焦急地向窗外张望，交头接耳猜想着原因。突然，车门打开，那个几分钟之前走下列车的欧洲王者，那个注入法兰西足球灵魂的大师回来了。他当仁不让地戴上队长袖标，身后一起归来的还有防守悍将马克莱莱与图拉姆。门关——飞驰——下一站。电视里播放2006年德国世界杯的一幕幕悲喜，齐祖送走了西班牙的劳尔，巴西的大罗，葡萄牙的菲戈，他们是俱乐部中的好友，也是国家队的敌手，咫尺之间，亦敌亦友，各为其主。决赛对阵意大利，同样的浪漫国度，不一样的战术打法。你有定位球狂轰滥炸的空袭，我有阵地战两翼齐飞的突破，此消彼长，斗智斗勇，巅峰对决。最后的结局所有人都知道了，特雷泽盖罚失点球也许是在为2000年欧洲杯绝杀还债。人们更多的目光焦聚在齐祖身上，如果没有一头撞倒马特拉齐，就不会有欧洲之王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经典照片。有时候经典的滋味需要在悲情与遗憾中发酵，一如巴乔、卡恩们经历的种种世界杯往事。再想多看两眼齐祖的华美舞姿时，列车又一次进站，留下了无数人对时光飞逝的唏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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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站，看惯了来来往往，也就不太在意熙熙攘攘。只是刹那间感觉亨利老了，他从第一站开始默默地陪伴我们到现在，那张曾经调皮的娃娃脸上，如今也已刻满沧桑。多梅内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星座轮盘，上面指针一圈圈摇摆的结果决定首发球员的人选。车厢里抱怨声越来越多，有人大声指责轮盘主人上一站用这种滑稽方式，将自己曾经的队友赶下列车。最终，闹剧一发不可收拾，电视里高卢雄鸡闷平乌拉圭，连输墨西哥与南非，带着内讧丑闻结束了2010年南非世界杯之旅。列车停靠在下一站，亨利坐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，33岁的他深情地看着来时的方向，满眼都是自己21岁的影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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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车了”，惆怅间有人轻推我一下，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在车上睡着了，多亏不知哪站上车的同事及时提醒才避免坐过站。“昨晚做什么坏事了？瞧你困成那样”，同事调侃着问我疲惫的原因。他哪知很久不看球赛的我，昨晚见证了一场世预赛附加赛大逆转，法兰西大球场里，法国队3:0战胜乌克兰，以两回合总比分3:2晋级2014年巴西世界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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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8年，我小学六年级，与同学打赌东道主法国队夺冠。
02年，我初中升高中，追随阿森纳亨利王的流星赶月。
06年，我读大学住校，迷恋齐达内马赛步的举重若轻。
10年，我已参加工作，生活忙碌的背后私藏无尽回忆。
就像生命的列车一样，法兰西列车承载着我的足球梦想，伴随着一代人懵懂的青春行渐远。每当回忆往事，我都会静静地打开一首法语歌，它的名字叫《远去的列车》。 (金馆长)